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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有老狗有多好?An old dog makes your life whole!

前言

老朋友哈利在家的日子

  多年前,華盛頓郵報《The Washington Post》舉行過一個令人莞爾的比賽。他們邀請讀者票選出一項所有窩囊廢必須達成的任務,第一名就是:

「贏得家裡小狗的尊敬與欽佩」

  愛狗對你來說不是件難事,甚至輕而易舉。即使你自作聰明,你的狗還是會覺得你才華洋溢;即使你無聊透頂,你的狗還是會時時刻刻注意著你;就算你是殺人魔,你的狗狗會還是為你著迷,連希特勒也不例外。

  人類與狗之間最基本的溝通就是狗賣力搖擺的尾巴了,這是狗兒在跟你說,「我喜歡跟你在一起」。這絕對是真情流露。他們忠心的跟隨,為的只是讓牠們的主人快樂。有多少狗兒受到主人的寵愛,然而,卻有更多的狗想盡辦法,只為了飽餐一頓、求得生存。 

 當狗的年紀越大,就越容易相處。當牠們還是幼犬時,不但可愛,還能逗人開心。總而言之,小狗就是小狗,任何事都比不上這個人見人愛的小東西。長大後,小狗更會展現出各種窩心行為,如忠心耿耿、為主人帶來歡樂、取悅主人,以及不求回報的愛等,這些深具魅力的個性讓主人離不開牠們;年紀再稍微增長後,狗兒最重要的優點才會越趨成熟、穩重。老狗可能耳不聰、目不明、毛髮斑白、步履蹣跚、行為古怪、體態臃腫、容易上氣不接下氣、懶惰等,但相信任何一個曾養過老狗的人都知道,這些只是小事。老狗的感情容易受創,牠們總是對主人展現出無比的感激與毫無保留的信任。老狗動作不再靈巧,牠們對新事物或突發事件可能也不大適應。雖然如此,老狗總是能與人和平共處,這項特點很難以言語形容,你可以說牠們冷靜,我則是稱之為智慧。

  我養過的狗中,哈利並非最聰明,但也不是最笨的。說到最笨,應該算是另一隻母的牧羊犬—奧吉,她可不像影集神犬萊西中那隻牧羊犬那麼聰明。

  那時候奧吉很愛我才剛學會走路的女兒,牠總是專心注視著嬉戲中的小女孩。她在後院盪鞦韆時,奧吉每次站的位置總是會被她迎面踢到。奧吉知道那個位置不好,但牠實在不知道要怎麼移動才能防止這種事發生。

  某天,我太太帶著奧吉去便利商店買東西,她將奧吉綁在商店外一個空的大型垃圾桶上。等她出來時,奧吉不見了。我太太跟著一群笑的不可開交的人才看見奧吉。那些人說,奧吉誤以為發出聲響的垃圾桶是什麼恐怖的東西,他們從沒看過這種大狗會這麼死命的往前跑。直到垃圾桶掉落,奧吉才停止狂奔。

在與奧吉相處的十三年中,在我眼裡,我從不認為她是隻牧羊犬。

  哈利就聰明多了。牠不像有些狗十分狡猾。只是我曾經目睹牠發現某項基本物理原理的奇妙時刻。某天,哈利在後院玩那種裝在飲水機上的圓筒形大保特瓶。突然,保特瓶順著斜坡滾下去了,牠嚇一跳,但也讓牠感到無比興奮。哈利重新將瓶子推回原來的地方,想讓它再滾下去,只是這次瓶子動也不動。我看著牠用鼻子輕輕推著保特瓶,直到牠發現要讓瓶子滾動,得讓瓶身與斜坡垂直。你會看到哈利臉上綻放著光芒,彷彿阿基米德在浴缸領悟浮力原理,海倫凱勒在水龍頭旁瞭解什麼是水般的興奮。

  這可能是哈利做過最有智慧的事,只是那天接下來的兩個小時,哈利沈醉在牠的新發現中,不停的推著瓶子上坡,又將瓶子滾下去。直到天黑,視線不良,牠才捨得進屋子。

  由於人類的沙文主義,讓我們硬將自己的思考邏輯應用於狗兒思維上,因此無法瞭解牠們在想什麼。這實在是錯誤的作法。 

 從哈利與郵差的互動便可窺知一二。每到郵差送信時間,我們這個忠誠的伙伴所蘊藏的破壞力大概可以摧毀一個城市。牠會奔向前門,咬著信件,使盡吃奶的力量呲牙咧嘴,對著郵差狂吠。如果時間允許,哈利可能還會想撲上去。對我們來說,這只是種浪費精力、愚蠢的可笑行為。最重要的是,哈利會一再重覆這種行為。

  但試著從哈利的角度思考。在牠將近十三年的歲月裡,遇過約四千次的突發事件。牠曾經對抗要闖空門的陌生人。由於哈利的守護,每次都讓那些壞蛋無功而返。為什麼不體諒或稱讚一下哈利呢?

  對於哈利變成老狗的歷程,我印象深刻。二○○一年六月二十一日傍晚十點十五分,那一天是我們從郊區搬至市區的日子。那天搬家所花的時間超出我們預期。不可避免的,哈利獨自被留在空蕩蕩的屋子八小時,沒有家具、沒有任何人,只有哈利和牠的床。等到我回去接牠時,牠高興的不得了。

  牠在大門迎接我,舉起前腳,整個身軀撲過來,我根本無法脫離牠的「擁抱」。我們就像一對跳著慢舞的夫妻,緩步的走出房子。哈利一直緊緊的跟著我,直到我打開車門。

  哈利沒有責備我、對著我叫,牠也沒有弄髒房子。那天晚上,哈利顯得十分害怕、脆弱,變得十分溫柔、黏人、討人喜歡。牠似乎失去某部份的自己,但牠獲得更令人感動、可貴的東西。我知道,哈利已經步入老年了。

  狗有種與生俱來的能力,牠們能預測與理解人類的感覺與行為,據說這就是達爾文提出的「適應」理論(adaptation);換句話說,狗知道,唯有與人類結盟,才得以生存。早些年,哈利在這方面從未顯現出特別的天賦,但隨著牠感興趣的事情減少、活動範圍縮小,牠和我們的關係也越來越親密。

  我太太是律師,偶爾也會在社區表演舞台劇。某天,她在家練習試鏡時所要表演的《晚安,母親》(Night, Mother)的獨白。此劇是由瑪莎.諾曼(Marsha Norman)所創作,描述一位中年婦女試圖說服她已長大成人的女兒不要自殺。希爾瑪(劇中的母親)是個軟弱、手足無措的女人,她是個失敗且害怕孤獨的母親,儘管如此,她還是盡力想要改變女兒的想法。當我太太在念台詞時,必須表現出十分苦惱的樣子。

  只是她念到一半不得不停下來。哈利雖然聽不懂她的台詞,但牠卻從未看過媽媽(我太太)這個樣子,因此顯得十分焦慮。哈利開始低聲啜泣、用鼻子頂著我太太的膝蓋、舔她的手,盡力想讓她心情變好。你完全可以感受到牠對你的感情。

  在我們搬家後的幾年,哈利老化的很明顯。牠的毛髮變白了,慢慢的,白髮淹沒了牠整顆頭。粉紅色的鼻子、白色的毛髮、棕色的腹部,哈利看起來就像隻火柴棒。

  我從一篇文章得知,以前亞洲有些人養狗是為了吃狗肉,飼養場主人忿忿不平的辯解,他們只會挑選「小黃狗」。此時,我看著熟睡中的哈利,腦中浮現的只有「狗肉」二字。

雖然哈利體力衰退,卻意外的伴隨著我所戲稱的「心靈覺醒」。

  哈利年輕時,牠表現出的感情就像其他小狗一樣:具攻擊性,會突然衝過來,只是為了讓你拍牠的頭或摸摸牠的下巴。但近幾年,哈利情感的表達變成我所謂的「老狗的擁抱」。老狗會從背後倒向你,不停在你身邊磨蹭或逗你,直到你注意到牠。總之,那種方式很難形容,但我很愛。

  哈利很怕打雷下雨,但當牠變老、耳朵不靈光時,對牠似乎是種助益。遇到這種情形,牠不再那麼害怕了。不管什麼時候,牠總是老神在在,不再是一隻古靈精怪的小狗。

  此時的哈利外出散步也不再像是搜查隊,到處轉圈圈,尋找可以解決大小便的地方;相反的,牠一邊拖著沈重的步伐、一邊大小便,就像馬一樣,讓我們在後面匆忙的收拾「殘局」。有時,要越過車水馬龍的街道時,牠會突然停下來抓耳朵;有時,牠會忘記自己身在何處,以及為什麼要來這邊。這時候,我會蹲在牠旁邊,跟牠說:「哈利,我們正在散步。現在,我們要回家囉。記得要走這邊。」

  這段時間,哈利幾乎不大注意身邊的事情。唯一能引起牠注意力的就是一隻母的比特鬥牛犬—甜心。我們覺得十分訝異,因為多年前,哈利就不再對任何狗有興趣;此外,雖然我們已經帶哈利去閹割了,但很明顯的,哈利還是喜歡公狗。

  甜心是我們在散步時遇到的。那天,哈利竟然變得異常活潑。甜心比哈利小五歲,精力充沛。牠也很喜歡哈利。如果哈利在牠身邊時,牠也會刻意慢下腳步。牠們會一起走一小段距離,眼睛直視前方,幾乎沒什麼互動,但你可以知道,牠們很喜歡對方的陪伴。這讓我想起一個故事,有個同性戀者在臨終前,反而回去找他老婆,共度生命最後一段時光。我很感激甜心陪伴哈利的這段日子,因此我將牠放在這本書的第一個故事。

  我是在家工作者,換句話說,週一到週五,只有我和哈利待在偌大的房子裡。大部分時間,牠都在睡覺,而我則是寫作,偶爾會起來走動。哈利就像個懶骨頭,縮在屋子一角,經過牠身邊時,我會跟牠打招呼,哈利也會以同樣的方式回應:牠不會移動身體,尾巴會拍一下地板,就只有一下。

  直到哈利走後,我才知道每天這種無意識的習慣對我有多麼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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